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章五  无常有道

太乐署厢房内。

元稹愣了愣，倒是白居易大笑起来。

何尘有些懵，不禁开口问了一句：“乐天笑什么？这书虽然是市井传奇，但文字可玩，气韵生动，不至于如此……吧……”

白居易好不容易止住笑，拍了拍元稹的肩道：“伯扬莫怪……哈哈哈微之，不意……不意此地乃有知己。”

元稹勉强微笑道：“原来伯扬也喜欢看这类书么？”

何尘的眼睛亮了起来。他打开自己的书箧，一本本往外面拿，皆是手抄的工工整整的本子。白居易探着脑袋看过去，把书名一本本念出来：“《李娃传》、《离魂记》、《虬髯客传》、《南柯太守传》、《柳毅传》……”念着念着书箧已经见了底，这人竟然背了一书箧的传奇进京！

“厉害厉害，”白居易由衷叹道，“伯扬真是……”

元稹尴尬的神色倒是缓和了些，委婉地提问：“这些书虽然可以娱情，到底是旁支末道，不知道……”

何尘把取出来的传奇一本本重新垒好放进书箧，一边笑道：“圣人观天下如刍狗，我这样的小人物鼠目寸光，不能太上忘情，只好看看人间。”

元稹忍不住笑了，手里折扇一收，虚虚指着他的书箧道：“那伯扬看出什么人间了？”

何尘笑道：“就看出一个‘无常’，一个‘有道’。”

“怎么说？”白居易被他激起了性子，好奇地追问。

何尘笑了笑：“譬如拿这《莺莺传》来说，莺莺丧父，受困，皆是世事一时之变，但以其性情之刚烈，不安于命，却是固有之道。世事虽然无常，但无常只是皮相，冥冥之中有道不改。”

白居易眯起了眼睛：“伯扬管中能窥全豹，倒是把道家释门都串了一串。”

何尘谦虚道：“胡说的，不敢不敢。”

正在说话，高适推门进来，笑道：“倒聊起来了？却省我引见了。何兄，上官太乐令韩公有请。”

白居易笑着反问道：“刚聊起兴呢，怎么，有这么急？”

高适摇了摇头：“倒也不是，只是赶巧何兄在太白回来之前竟入了京，省了往州县行文书的事。”

元稹笑道：“太白去了几日了？没一点消息回来，别是飞了吧？”

高适微微仰头想了想，便道：“有半个月了，想来到蜀郡也该有一旬了吧……先别说这个，夫子等着呢。”

何尘赶紧站起身来，跟着高适往厅堂里走。他快步跟上高适，小声问道：“高兄高兄，见韩公可有什么要紧关节？”

高适大步向前走，一边宽慰他：“韩公为人方正，但待人并不苛急，只管如常便好。”

何尘把脸拧成了苦瓜——从小到大，就没有一个“为人方正”的长辈待见过他。

“这……这就结束了？”何尘小心翼翼地捧着一道印迹未干的辟署文书，战战兢兢地问高适。

高适看他手抖得厉害，直像是捧着个孩子，失笑道：“这并非告身，只是征辟文书。过了考期，礼部再试，便能入流，那时候才算是有了官身。”

何尘仍不放心，又问：“可韩公只问了问我的……”

只问了名、字、年齿，籍贯，就是市面上买个马奴也得比这仔细啊，至少还得问底子清不清白……他心虚地想到。

“关心则乱。”高适笑吟吟地回答，“何兄这样聪明，怎么忘了？尊驾既然能够参加常举，又得狄相公青眼，只是走个形式罢了。”

何尘这才松了口气，虚心提问道：“那我应该干些什么？”

高适带他走回刚才的厢房，叫来了伕子替他拿行李：“何兄先去安顿，好好休息。明日，我带你见一个人。”

TBC

短小过渡章混更_(:з」∠)_